宋蒲覺得眼睛很疼。

閃爍的燈光籠罩而下，頭頂上空煙霧繚繞，吊燈折下的光如同被打碎的玻璃，洩洩融融，熏人淚目。

“喲，這妞是誰啊？嘖嘖嘖，長得不怎麽樣，我們沒點小姐吧。”

宋蒲循聲望去，眼皮一跳。

坐在左邊沙發上的男生，是宋優。

細碎的長發散在肩上，左眼眉毛上有一顆淡色的痣，身材偏瘦，說話時帶著一雙笑眼。

他懷裏還抱著個女孩。

同是相仿的年紀。

女孩紅唇烈焰，眼睛勾狐般的柔媚，黑色吊帶連衣裙，穿著黑絲長筒襪，性感而妖媚。

尤其，脖子下那白的恍人眼目的光。

女生光明正大的坐在男生大腿上，正一口一口的餵酒，仿佛做著再正常不過的事情。

看的宋蒲面紅耳赤的低下腦袋，手指蜷起。

她垂下眼瞼，不去看那個人，溫吞的說：“我找謝沛。”

“沛哥喝了酒，剛倚著呢。”

“優，要騷待會兒騷，這是我們沛哥的小同學。”明株旭笑咧咧的解釋。

他見過宋蒲，對她還是相對的尊敬。

宋優任由那個女生啃著自己的唇，眼睛瞥過去瞅了一眼，笑得意味深長，“原來是小同學啊，我是宋優。”

喬先許坐不住的想罵人，兩對濃眉直豎，捏的拳頭直響。

“操！這種地方是她能進來的嗎？”

“閉嘴你個喬比！”明株旭一巴掌扣下他的頭，朝宋蒲點頭笑笑，“你別介意，這貨就這德行。”

宋蒲抿出個僵硬的笑。

心裏那個淒苦。

她是一點也不想來。

隨後她在角落裏找到了謝沛。

一直假寐的男人倚住沙發背。

他穿著件修身的黑色襯衫，身材勁秀，長腿交疊，一只手撐著額角。

聞聲懶散的睜開眼，朝她伸出手，嗓音偏啞：“過來我這兒。”

包廂裏的人大大抽了口氣，不懷好意的瞅著，不知他們謝沛想幹什麽。

耳邊的嘈雜聲瞬間消失。

宋蒲低著頭走到他面前。

“那個……你找我……”

下一秒。

謝沛嘴角微勾，執起她細白的手臂，低頭在她手腕上吻了一下。

溫熱的唇燙在她的心上，驟然激起千層浪，頭頂炸開幾道悶雷。

她目瞪口呆住。

喬先許嘴巴張得跟鴨蛋大，那表情活見鬼一樣，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所受的打擊。

他眼瞎，絕對眼瞎！這攪屎棍想對他們哥做什麽！

宋蒲忽的瞪大眼睛，嚇得抽回自己的手，用另一只緊緊的護住，往茶幾旁縮了縮，眼裏閃過一絲怯意與惶恐。

這種討人厭的感覺。

密密麻麻的像螞蟻盤踞在她的皮膚表層。

“你！你怎麽那麽下流！”

謝沛歪頭玩味一笑，意外得勾出一抹醉意，“對你哪裏下流了。”

“噗嗤，哈哈哈……”此話一出，眾人笑的前仰後合。

沈靜的空間再次恢覆熱鬧。

“我操，哥這妞真的很純情啊。”

“據我戀愛經驗，純情的女人最可愛了，不過這代表著人家還看不上沛哥。”

“不會吧，像咱們沛哥這樣的男人，有幾個女生抗拒的了。小妞，從了咱們哥，他可會疼你了。”

宋蒲面色一怔，咬住唇無言以對。

這些人，真是臉皮厚！

宋蒲怒瞪謝沛一眼，臉蛋綴著紅蕊般的羞澀，無視這些流裏流氣的話，轉身就走。

謝沛露出兩只小虎牙，身體前傾，長腿垂地，拽住她的手臂，猛地托進自己的懷裏。

“啊！”

宋蒲低呼一聲，腦袋一陣暈旋，黑發落在胸前。

須臾間。

一雙手環住自己的腰。

而宋蒲出於慣性，撲在他的膝蓋上，雙手暧昧不明得搭在他的肩上。

她的眼瞪的銅陵般大，臉頰如同燒紅的半邊天。

羞愧得手足無措。

她推開他的手，大驚失色，聲音都顫的結巴，急聲道：“謝沛，快松手，松手，放，放開我。”

“你自己撲上來的。”

“才不是！”宋蒲被囚在他臂彎裏，欲哭無淚。

謝沛一雙眼睛深邃如海，身上有股淡淡的茶花香，反手一把將她摟緊了，手指抵住她的脊骨。

喉嚨滑動幾下，他舔了舔牙尖。

楞是讓她動彈不得。

“你不是跟我說田晶晶的事嗎？你快放開我呀！”

謝沛不予理會，掀開眼皮，將鼻尖湊到她的肩窩。

輕輕呼吸幾口。

她柔軟的腰.枝，細的一掐就斷，太瘦。

身上自帶一種動人的花香，容易醉人。

“這麽快就走，把我當什麽。這兒是你想走就走的地方？”他用鼻尖似貓咪蹭著她的肩骨，無賴又野蠻。

“你別耍無賴，我很醜的，我真的很醜的！”

明株旭誇張的張大嘴，吃驚的看著他們膩歪的姿勢，拍下拍桌子，氣道：“我操！你們兩能別撒狗糧！老子還單著呢！”

喬先許橫著眼直直瞪著宋蒲，怎麽說前日這女人向他瘋狂送情書，怎麽今天就坐在他兄弟懷裏。

四個字送給她。

水性楊花！

唐梓傑無限感慨：“這波狗糧吃的有點心肌梗塞啊，身中要害。”

宋優喝著酒，淡淡笑：“沛，別再逗人家小姑娘，嚇到了可不好玩。”

謝沛撥開她耳垂邊的發絲，低冷道：“你就為了田晶晶的事來的？”

“要不然，我是不會來這兒。”宋蒲梗著脖子，生怕他咬她，這男人兩小虎牙有些邪惡。

“你不是對我有意思？嗯？”

謝沛喝醉酒，簡直是傲嬌的大男孩。

宋蒲皺眉拍掉他的手，想起身，卻被他再次被摟住。

謝沛勾住她一縷發絲，纏在指尖，眉眼烏黑秀麗。

他說：“你很香甜，不知道親你會是什麽滋味。”

“……”宋蒲心裏郁悶的想哭，怎麽扯都扯不開他的力道，這雙手鐵鏈般禁錮著她。

包廂裏的幾人都喝了酒，放開身心剩下一片笑鬧聲。

他毫不收斂得摟住身上女孩的腰。

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，剎那間解救了快崩潰的宋蒲。

謝沛順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，滿意的露出微笑，用兩人僅能聽到的聲音。

“聽說你跟婁玉是好朋友？”

宋蒲沒想到他突然問這話。

老實的點頭，“她是我好朋友。”

“她現在瘋了，正替你除害，田晶晶能不能活，看你了宋蒲。”

謝沛給了她一個神秘的笑，眼角散著七分柔，湊到她耳邊說出一個地址。

“剛才算是這次我幫你的福利。”

宋蒲渾身僵硬，臉色煞白，倏地從他身上離開，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的。

喬先許幾人看的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
“怎，怎麽跑了？”

謝沛繼續閉目養神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。

他淡淡道：“還是個貪玩的孩子，讓她去吧。”

宋優瞥向門外那道身影，繼續好心情的喝酒。

那丫頭，果然是他看中的人。

―

西州巷口裏，一片森涼，僅有的路燈照亮黑暗一角。

哭泣聲源源不斷的從裏面傳開。

“你們三個是怎麽欺負她的，說啊，都打了哪兒？”

婁玉散著長發，猶如夜間鬼魅，眼睛亮的嚇人。

蹲下身，一把揪住田晶晶的頭發，逼迫她擡起頭，目光陰測：“怎麽不敢說話了，你不是挺能打的嗎！”

一個耳光狠狠地摔在她臉上，田晶晶的側臉霎時通紅，顯眼的巴掌印浮在臉上，很是狼狽。

她哭著求饒，眼淚直流：“我再也不敢了，婁玉姐，你放過我吧！”

“誰他媽是你姐！你也配叫我姐！你罵她醜母給她潑臟水的時候，怎麽不把她當人對待！你這個賤人！欺負她的時候，怎的就不放過她！”

婁玉冷硬的扒開她的手，登時怒火中燒，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匕首，刀口散著逼仄的寒光，“來，選吧，砍你哪根手指。”

“不！我不要！你放過我吧，我真的不敢了！我以後再也不敢欺負她了……放過我吧！”

田晶晶撕心裂肺的哭喊，跪在地上直求饒，臉上的濃妝花了，像驚悚片裏的女鬼，在夜風裏淩亂崩潰。

婁玉咧嘴笑的張揚，俯視跪在地上的女人，冷笑：“放過你，拿掉你一根手指，我就放你啊。讓你嘗嘗她斷指的滋味。”

“不……不要――”

“不要――我不要――救命――救命啊！！！”

“不要！！！”

宋蒲驚恐的瞪大眼，看到這血腥的一幕，險些嚇得昏過去。

她腦袋裏一陣空白。

大叫一聲。

突然撲上去抱住她扯開，“婁玉婁玉你瘋了是不是！你冷靜點，不要沖動，不要做傻事！”

“這些狗娘的賤人，不把咱們當人，憑什麽放過她，她欺負你，我就要讓她付出代價！”婁玉尖銳的嘶吼，震得人心發顫。

“婁玉，你冷靜下來，你成年了婁玉，你會坐牢的，你要是坐牢，我怎麽辦？我們從小到大都沒分開過，你不要丟下我！你不能害了你自己，她不值得你這樣！”宋蒲哭著抱緊她，心痛滴血，生怕她再砍人。

“我不要……”婁玉顫抖著咬緊牙，牙齒咯吱咯吱地響，憤恨的瞪著魂都快散的田晶晶，“我不會放過欺負你的任何一個人，我絕不會再讓你受欺負！”

“婁玉，劉興成已經坐牢了，他對我做的惡得了報應，田晶晶退學了，也受到了懲罰，而你還有更遠闊的未來，為這種人臟了你的手，你傻不傻！”

宋蒲哭的鼻尖通紅，差一點，差一點，她就要失去這個朋友。

此刻的心情，她好害怕。

宋蒲哽咽著，抱住她的腰，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手。

耳邊風恣曼叫囂，沒有停歇。

婁玉睜著無神的瞳仁看著她，沙啞喚了聲：“蒲蒲。”

“走，我們回家，把刀給我。”

婁玉睫毛輕顫，垂下腦袋，猶豫了很久。

望著宋蒲通紅的眼睛。

將緊握的刀給她。

宋蒲趕緊收好，塞進書包裏，低頭看了一眼嚇破膽的田晶晶，握住婁玉的手快速帶離巷子。

銀白的月華將兩人細小的身影嵌在地面上。

一路上，兩人都沒有說話。

路邊的霓虹燈散著昏黃的光，照亮整個城市。

婁玉抿唇，黯然失色，問：“蒲蒲，等我們老了，變成兩個老婆婆，你也會在我身邊嗎？”

“我會一直陪著你，不要擔心婁玉，我們暫時還不會變老哦，不需要想那麽久遠的事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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